The Empty Quar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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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看到那件紅色長裙，是上個月的事了。

　　略帶一點暗色的紅，長度直達腳踝，裙擺有著典雅的銀白色圖案。

　　「看看吧？」身旁的她說著，拉著我進了店裡。

　　走進小小的店面，她拿著架上另一件一模一樣的裙子在鏡子前面轉了幾個角度。

　　看起來是很像她會穿的衣服。我低頭審視手上另一件同款的深咖啡色長裙，瞄了標籤上的價錢一眼。

　　一千六百八十塊錢，雖不滿意但可接受。

　　只是我不懂，為什麼服裝店總是喜歡把明明要賣一千七百塊的東西標成一千六百八十塊錢，這樣會比較好賣嗎？

　　「喂！」她在鏡子裡面偏著頭，笑得很甜。「好看嗎？」

　　我點點頭。

　　就這樣。

　　不用說，下一個禮拜六，她特地穿了那件紅色長裙和我去看電影。純白的兩件式上衣配上那條裙子，看起來就像她慣有的裝扮。

　　「為什麼要配白色上衣？」我不喜歡白色，尤其是這種有點刺眼的純白。

　　「因為紅色配什麼顏色都怪。」她回頭，長髮拂在我臉上，帶著一個淺淺的笑。「這件裙子不能搭黑色。」

　　「喔。」

　　之後不知道是因為她不喜歡穿同一件衣服，還是其他因素，總之我再也沒見過那條一千六百八十塊的紅色裙子和純白色的兩件式上衣。

　　一個月之後，我又和那條裙子打了照面。

　　那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星期四夜晚，搭捷運回家的時候我突然很想吃日本料理，於是我提早在忠孝敦化站下車，走進我碰到的第一間日本料理店。

　　我點了天婦羅蓋飯，和一份清酒。

　　隔壁桌坐了兩個學生打扮的女孩子，其中一個短頭髮的女孩穿著一件紅色長裙。

　　略帶一點暗色的紅，長度直達腳踝，裙擺有著典雅的銀白色圖案──就是那件長裙。

　　或許該說是一模一樣的紅色長裙，畢竟這件裙子的一千六百八十元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女孩很瘦，耳上扎著一排七八個銀色耳環；她穿著有淺灰色圖案的黑色上衣，裙子以一種隨興的方式紮在腰上，看起來比實際長度來得短，底下還穿著一件非常緊身的牛仔褲。

　　感覺一點都不古典。

　　感覺一點也不像，「她」會穿的衣服。

　　可是並沒有什麼突兀的地方。

　　天婦羅蓋飯很快就送上來了，我慢慢地吃著炸蝦炸芋片炸青豆，眼角餘光注視著那條裙子。

　　那件我不喜歡的純白兩件式上衣和這條紅色長裙搭配起來是什麼樣子？我有點想不起來了。

　　話說回來，這也不是什麼非想起來不可的事情。

　　隔壁那兩個女孩子注意到我的目光，交頭接耳了幾句，之後匆匆買單離開。

　　大概被看成某種怪叔叔了吧。

　　我喝完清酒，結帳，開始在夜晚的東區閒晃。此間人士的打扮風格和我熟悉的站前完完全全不一樣。

　　你很難在站前看到五顏六色的頭髮、塗著彩繪的指甲、露背緊身肚兜或鞋跟又高又細的長靴；但是在這裡，穿著襯衫西裝褲薄布外套的我才是那個異類。

　　同樣的東西在不一樣的地方會以不一樣的方式存在，或許純白兩件式上衣和紅色長裙的組合在這裡也會顯得格格不入？

　　我開始想像她穿起黑色上衣和緊身牛仔褲、紮上那條長裙的模樣。

　　哈哈。

　　我走到忠孝復興站去坐車，兩站之間地攤林立，在此，我再一次和紅色長裙打了照面。

　　或許該說是一模一樣的紅色長裙，畢竟這件裙子的一千六百八十元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小姐，這條裙子六百九，算妳六百啦。」

　　我快步離開，沒有回頭去確認「六百」這個數字和那條暗紅色、長及腳踝，裙擺有著典雅銀白色圖案的長裙之間的關係。

　　看著夜裡繽紛閃爍的五彩霓虹，我在等公車的空檔裡窮極無聊地發呆。

　　如果能提出證據的話，你想銀行會不會把那一千零八十塊錢退給我？或是我應該直接了當一點，要求退還一千一百塊。

　　那二十塊差額，我會記得拿去和角落的阿婆買口香糖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