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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醫院的急診處遇上他的。

  那天我半夜睡不著,偷偷溜下床,想去急診處旁邊的小店買本雜誌來看,結果那個平常這時候沒什麼生意的小書架前站著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男生,不偏不倚地正擋在我前面。

  他瘦瘦的,皮膚很白,手臂上一條一條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深色的短袖T恤配上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頭上斜戴著一頂灰色棒球帽,被帽子壓低的瀏海幾乎就要遮住他的眼睛,表情有點不耐煩。

  我站在他身後咳了一聲,不過這傢伙完全無動於衷,只是盯著報架上那幾份沒賣出去的晚報瞧。

  我搖搖頭嘆口氣,從他左邊繞進去,抓起一本世界電影雜誌翻了翻。

  「馬的,到底哪一家的報紙比較好?」他突然說話。

  半夜十二點的急診處雖然還有人走動,但是站在報紙架子前面的人並不多,我想這傢伙是在對我說話沒錯。

  我合上雜誌。「蘋果日報?」

  他猛地回過頭來看著我。「你……」

  「看完那個你就不用看壹週刊了。」我聳聳肩,拿著雜誌準備去結帳。

  「你!」他一個箭步追上來抓住我的肩膀。「等一下!」

  我轉過頭來看著他。

  「你。」他看著我的臉,表情又驚又喜。「呃,你……你長得很像我一個……一個老同學。」

  「是喔。」我推開他的手,拿著雜誌去櫃台結帳。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他不死心地追上來。

  「陳立偉。」我很乾脆地借用了主治醫生的名字,抬頭一看,櫃檯小姐正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我們兩個。我簡短地說聲謝謝,接過她找給我的零錢,之後轉身就走,希望能連那個怪人一起甩掉。

  「我叫周善平。」他跟在我後面自我介紹,附贈一個大大的微笑。「周到的周,善良的善,平安的平。」

  「周同學。」我點點頭,轉身準備搭電梯上樓。「晚安。」

  「你住在這裡啊?」他又蹬蹬蹬地追上來。「住院嗎?哪一間病房?」

  「太平間一百七十一號。」我走進電梯,按下五樓的按鈕。

  「啊?」他的眼睛瞪得好大。不過他倒也不笨,很快就發現我在耍他,臉紅了一紅,沒再接話。

  五樓很快就到,我抬起頭對他笑了笑。「再見。」

  電梯門開了,我走了出去,腳步輕快。

  「同學,」背後傳來他的聲音,我回頭一看,只見他從電梯裡探出半個頭來,臉上還是掛著一個大大的微笑。「你笑起來很好看喔,要經常笑。」

  我從善如流地笑了,附贈一根中指給他。

  電梯門在我身後關上,我在轉角找到樓梯往上走,躡手躡腳地回到七樓的病房,翻開世界電影雜誌,讓一切回到原點。

  已經不存在的,原點。

  

  ※

  

  我原本以為我不會再看到那個叫周善平的傢伙,不過第二天傍晚我躲在頂樓抽煙的時候他再次出現。

  「嗨,同學。」他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還是戴著那頂灰色的棒球帽,穿著同樣的T恤和牛仔褲。

  「要抽嗎?」我把煙遞給他。

  他搖頭,之後在我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傍晚的天空只在遠處留下一抹紅色的雲彩,天空的顏色很深很深,然而卻看不見半點星星。

  「你是胃腸科的病人?」他突然丟過來一句話,明明是問句,聽起來卻像直述句。「陳立偉是胃腸科的醫生。」

  我回過頭去看著他的臉,他坐在那裡,臉上掛著和昨天一樣的微笑;我注意到他有一口很整齊的白牙,和一對很亮的眼睛。

  「是又怎樣?」我對準他的臉吐出一口煙。

  他皺起眉頭。「抽煙對身體不好。」

  「我的肺沒有問題,老兄你要說教的話搞錯了對象。」我轉過頭去看著天空,心裡默禱,希望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快點閃人。

  「你是病人。」他堅持。

  我沒理他,繼續抽我的煙。隔了一層灰白色的煙霧,天空像是黏了一層半透明的描圖紙,越來越不確定,也越來越模糊。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後面那個傢伙不死心地繼續追問。

  我討厭不死心的人。

  「吳慈仁。」我爬起來把煙蒂扔在地板上踩熄,之後往樓梯的方向走。「再見。」

  一隻手抓住我的外套下擺。

  我低頭看著周善平,發現他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不知是不是因為頂樓那盞燈的光線太過蒼白,他看起來比昨天更白,白得近乎沒有血色。

  「同學,你可以陪我一下嗎?」他像隻和主人撒嬌要食物的小狗。

  我揚起眉毛,看著他的臉。

  「我……我朋友今天進手術房,現在還在裡面。」他低下頭去,不過那隻手還是緊緊地抓著我的衣服。「我,我想找個人說說話。」

  手術房啊。

  聽到那三個字的瞬間,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男生看起來老了好幾歲,有點像隔壁床那個老頭的太太。因為不知道手術會不會成功治療會不會有效,所以老太太努力專心地祈禱,希望觀音上帝巴啦巴啦的神會動動祂的小指頭解救一切。

  全是狗屁。

  「你想說什麼?」

  他鬆開我的衣服,把帽子拿下來,不過沒兩秒鐘又戴了上去。「我,我不知道。」

  「喔,那就再見。」

  「同學你等一下!」

  他再次眼明手快地抓住我的外套,看他和這件外套感情這麼好,乾脆脫下來送他算了。

  「陪我坐一下啦,我不會再叫你別抽煙了。」他說。

  我看著他。

  「我也不問你名字了。」他很認真地看著我。

  我笑了,這傢伙沒被那個「無此人」唬住啊。

  不知道是他的認真打動了我,還是他沒被我唬爛住這一點讓我開始有點欣賞他,總之我坐了下來,遞了一根煙給這個傢伙。他二話不說接過去,用我的打火機點上了火。

  我和他就這樣默默地坐在頂樓吞雲吐霧,一直坐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為止。

  「同學你住院住很久了嗎?」煙快抽完的時候他突然再次發問。

  我把燒到盡頭的煙捲在水泥地上按熄,之後往旁邊一丟。

  「時間差不多了,拜拜。」我說「拜拜」不說「再見」,因為無論如何我還是討厭不死心的人。

  之後我越過周善平的微笑,回到冰冷的醫院大樓裡去。

  那是我們第二次見面。

  

  ※

  

  兩天後,我再次見到周善平。

  那天的天氣很陰沉,烏雲在城市高樓頂上厚厚疊起,將陽光遮斷在彼端。我坐在病床上看著老媽整理東西,知道自己應該去幫她的忙,但是我只是坐在那裡不動,讓老媽一個人收拾那一團糟。

  我明天出院,但是老媽公司有事,沒空來接我,所以她今天先過來收東西,我明天只要帶一個包包直接回家就可以。

  「小嘉,」老媽從浴室走出來,拿紙巾擦手。「你今天晚上記得把我剛剛拿來的功課看一看,還有──」

  我繼續翻著我的世界電影雜誌,金凱瑞演的那一部「冒牌天神」好像很好笑。

  「不要再看那些東西了,快點把功課做一做。」老媽皺起眉頭,要不是我才開過刀,她大概會衝上來把那本雜誌丟進垃圾桶。

  我沒說話,繼續看雜誌。

  「我已經去和老師說了,你下禮拜一回學校上課。」老媽走過來,把那本世界電影雜誌拿走放在一邊。「你一個多禮拜沒去學校了,不用功一點會趕不上的。」

  「知道了。」我說,只覺得胃又開始隱隱作痛。

  「小嘉,聽話,」她坐下來,伸手撥開我前額的頭髮,看著我的眼睛。「老媽不會害你的。」

  老媽的手有著厚厚的繭,上面還有一點水,涼涼的,感覺起來很舒服。

  她眼睛底下有兩個黑眼圈。

  我努力讓自己笑得沒有半點心機。「我知道。」

  五分鐘後,老媽拖著兩大袋雜物離開病房,我把雜誌扔到一旁的椅子上,看著手錶又數了五分三十秒,這才踩著拖鞋走了出去。

  陳醫生說我明天就可以拆線出院,但是我不想出院,不想回家,更不想去學校。

  家裡有老媽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的男朋友,學校裡有看我不順眼的英文老師、三天兩頭想要和我收保護費的豬頭、還有超無趣的課本和習題。

  不過這些對老媽來說都不是理由,對她來說,我惟一重要的事情是乖乖把書讀好,把書讀好才能找到好的工作,有了好工作才能夠娶到好老婆、生個乖寶寶,從此之後人生一帆風順。

  這個邏輯和那個拜拜的邏輯一樣狗屁不通,要是真照這種近乎白癡的邏輯過日子,我的腦袋在三十歲以前就會變成無趣僵化的水泥。只是老媽一個人帶著我這個拖油瓶,日子已經夠難過了,我希望自己能如她所願,就算真的不行,至少讓她相信我走在水泥之路上頭。

  我走到醫院候診區坐下來看電視節目。這個時段的節目都很無聊,不過反正我也不是真的來看電視,只是想要聽一點人的聲音──

  ──和我「無關」的那種「人的聲音」。

  「哈囉,同學。」那個我現在已經很熟悉的招呼聲在我身後響起,跟著周善平在我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有何貴幹?」我沒看他。

  「呃……」

  「你那個朋友還沒從手術房出來?」我打斷他。

  「他……」他猶豫了一下。「他現在在加護病房,醫生說很危險。」

  我看了他一眼,他眼睛裡布滿血絲,周遭有一圈很明顯的暗影。這傢伙臉色本來就不好,現在看起來更蒼白了。

  「你都沒回家啊?」我看著他的衣服皺起眉頭,他還是穿著深色T恤和淺色牛仔褲,頭上戴的也還是那頂灰灰髒髒的帽子。

  「回家?」今天他連笑容看起來也很疲倦。「沒有,我沒回家。」

  我看他一眼。「開刀的是你女朋友啊?」

  「不是。」他搖頭,整個人癱在椅子上。「是……我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

  之後我沒再問下去,我們兩個就這樣坐在電視機前默默地看著卡通,主角是一群長得很奇怪的河馬。

  進廣告的時候,周善平突然問我:「同學,你有開過刀對吧?」

  「怎樣?」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手術不成功,就這樣死在那裡……」他摸著自己的手臂,像是很冷。「就連交代遺言的機會都沒有了耶。」

  我看著他。

  如果這傢伙去演日劇,大概會去演那種大家手牽手一起奔向夕陽的角色吧?不過這種戲我演不來,不管是牽手、奔跑還是夕陽,我一概都沒興趣。

  六天前我很希望自己因為麻醉過量死在手術台上,現在則希望自己的胃繼續穿孔讓我留在醫院裡。

  「有什麼好交代的?」我說。「反正死都死了,你銀行戶頭裡的錢大家會自動幫你分掉。」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兩秒鐘後露出了一個很苦瓜的笑。「說得也是。」

  前面一個吊著點滴的大叔像是聽到我們的對話,回過頭來看了我們一眼。

  「可是我……」周善平的臉整個皺在一起,表像像是要哭出來。「他……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做,他不想死的。」

  我冷笑。「你又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我當然知道啊!」他轉過頭來看著我。「他想去美國迪斯奈樂園,想去綠島浮潛,想去長江三峽坐船……他還想要去香港吃大閘蟹!」

  我看著他。

  他的拳頭捏得很緊,表情非常非常嚴肅認真,看起來像是成語故事裡那隻想要把車子攔下來的螳螂。

  「長江三峽已經沒有了喔。」我說。

  他的肩膀垮了下來,摘下帽子,伸手揉著自己的頭髮。

  他揉得很用力,簡直像是想把自己的大腦給扯出來似的。不過他很快就停了下來,把臉埋在自己手上的帽子裡。

  「我知道。」他說。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我想他應該是哭了。

  電視上開始播「冒牌天神」的電影預告,就在摩根佛里曼告訴金凱瑞他是神的時候,醫院的廣播響起:

  「九五九五小組請到5A加護病房,九五九五小組請到5A加護病房。」

  周善平抬起頭來看著角落的播音器,眼神有點茫然。

  我有了不好的預感,很快轉過頭去盯著電視看。

  「同學,」他的聲音有點不穩。「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嗯?」金凱瑞家的狗正坐在馬桶上看報紙。

  「幫我和我媽說聲對不起,」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那天早上我不是故意要和她吵架的……」

  什麼?

  我轉過頭去,隔壁空無一人,哪有周善平的蹤影?

  我只覺得自己的胃揪成一團,不過眼前不是鬧胃痛的時候;我站起來衝到前面去,抓住那個正在吊點滴的大叔。「你有沒有看到剛剛坐在我旁邊的那個男生上哪去了?」

  「啥?」他的台語口音很重,顯然沒聽懂我剛剛在說什麼。

  「你甘嘸看到度仔坐在我邊仔係嘞少年仔走去都位?」

  「啥咪少年仔?」他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著我。「啊你就一個人坐嘞ㄏ……」

  我沒等他把最後一個字講完,轉身就往樓梯跑。

  去5A病房。

  

  ※

  

  我很快就找到那間加護病房。兩個醫生和幾個來來去去的護士正在靠窗的床位上幫一個倒楣傢伙急救,其中一個護士看到我站在門口,很快地把我請了出去。

  我才跨出門口,轉角電梯「噹!」地一聲響起,跟著一個中年婦人朝這邊直衝過來。我看見她的臉,那張輪廓和某人非常相似的臉上有驚慌有焦慮,還有我非常熟悉的疲倦。

  她眼睛底下也有很深很深的黑眼圈。

  「善平!」我聽見她一聲驚呼,之後一個年輕女孩子走過來,看起來是要來扶她,但是自己早就哭成一團需要別人來扶。

  我跟過去站在她身後,看著病床上的那個人。

  那是周善平,「真的」周善平。

  他的臉看起來更蒼白了,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和底下插滿許多管子的身體放在一起,看起來像是隨人擺布的傀儡娃娃。

  我只覺得自己的胃好痛,但是我想我得把那傢伙的話帶到,不然日後一定會被惡鬼糾纏。

  「周……呃,周伯母。」我開口。

  那個中年婦人正用手捂著臉擦眼淚,沒理會我。

  我拉了拉她的袖子。「周善平要我告訴妳……他不是故意要和妳吵架的,對不起。」

  聽見周善平的名字,她和那個女孩一起轉過頭來看著我。一開始她看著我的眼神有些茫然,茫然到我懷疑她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我正想要再說一次,她突然「哇」地一聲痛哭失聲。

  之後場面更加混亂了,我只記得她身邊那個女孩子尖聲大叫,然後我被推倒在地上,什麼人走過來想扶我一把……

  我最後記得的,是周善平他母親悲傷的臉,還有我的胃痛。

  

  ※

  

  我在醫院多躺了一天。

  周善平的姐姐來看我,之後我才知道,他因為考大學的事和他媽媽起了爭執,一言不和騎車衝出家門,之後就出了車禍。

  「本來等他學校的事確定以後就要帶他去美國玩的,簽證和機票都辦好了……」他姐姐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我沉默地看著她在我床前擦眼淚,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最後我決定撒個小謊:「他笑起來很好看。」

  我以為他姐姐會高興一點,沒想到她很努力地笑了一下,眼淚就又流個不停。

  那天下午表情非常怪異的陳醫師幫我做了檢查,確定我那個胃沒有再次穿孔,傷口除了一點點紅腫也沒有什麼異常之後,就把我掃地出門。

  不明究柢的老媽以為我的胃又出了什麼問題,急匆匆地跑到醫院來,和周善平的姐姐站在門外談了很久。第二天老媽請了假親自來接我,才走出醫院大門,我就被她拖去行天宮收驚。

  老媽和那邊的老婆婆講了半天,拿了一堆符和香灰回來要泡水給我喝。

  「媽……」

  「你還說?」她非常嚴厲地瞪了我一眼。

  我喝了一口有張符燒化在杯底的白開水。「媽妳可以幫我買一隻螃蟹嗎?」

  「你不能吃那個。」她二話不說就拒絕了。

  「又不是我要吃的。」我說。

  她沒有說話,不過我想我是看不到螃蟹了。

  

  ※

  

  我不知道那時候我為什麼看得見周善平,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我只知道他這傢伙雖然囉唆,但是並不是什麼來索命報仇的狠角色。

  我的八字算起來有六兩二,聽說這種命很重的人看不到好兄弟,但是顯然事情並不是如此。

  中國算命不準,於是我去找班上一個愛玩塔羅牌的女生。那天第二節下課的時候我切了一張牌給她,她看了那張牌一眼,表情變得很有趣。「死亡正位?」

  「什麼意思?」

  她看了我一眼,之後把牌的意義翻給我看:「愛情:關係的結束。事業:重新出發。健康:生活習慣改變或開刀。金錢:付不出帳單。其他:面對內在的自我;走向新的方向。」

  「你問了什麼?」她問。「健康?」

  「愛情。」我聳聳肩。「妳這牌真差勁。」

  她瞪了我一眼,之後就把她的牌和那本塔羅聖經一起拿走了,我想大概要過很久很久她才會再和我說話。

  

  ※

  

  周善平頭七那天,我放學回家的時候溜到超市去晃了一圈,不過整間超市和螃蟹有關的東西只有蟹肉棒而已。

  我買了一盒蟹肉棒回家,趁老媽還沒回家,把燒金紙的鐵桶給拖出來。

  之後我拿出和我那盒沒抽完的煙、那天買的世界電影雜誌、百科全書上剪下來的三峽圖片、一張唐老鴨生日卡和一支原子筆。

  我在卡片上寫下了五個字:

  「我叫林博嘉。」

  我用打火機在當天的蘋果日報上點了火,之後把所有東西通通一起丟到鐵桶裡去。

  

  ※

  

  周善平的姐姐寄了一張訃聞給我,裡面附了一張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沒戴帽子,不過還是穿著深色T恤和淺色牛仔褲,站在不知道哪裡的山上笑得很開心。

  我沒有去參加他的告別式,因為我好不容易才說服老媽讓我參加救國團的綠島浮潛營,如果暑假要去玩,功課一定得跟上才行。

  至於那個聽起來就很難玩的迪斯耐樂園,我想就以後再說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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